□ 《新闻晨报》物候日志专栏作者 岳 强
药食同源,诞生了药膳;“香药同源”,形成了和香。中华香文化从诞生伊始,就通过不同形式的香品,呈现出丰富的多样性。
从最初的香料散烧,到佩香、香囊、涂香、印香、香丸香饼、墨香、香露、香珠香牌、线香、盘香、塔香等香熏制品应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。其中,香丸就借鉴了中医药膏丹丸散方剂中的药丸制作技艺,多数香丸方是以炼蜜和合而成。
以香丸为代表的传统和香是中国传统用香方式成熟的标志,也是传统制香工艺技术中的核心技艺,它是由多种香药经过不同比例的调配制作,使香药性味中和作用后,所形成的具有独特气味个性和使用价值的香品,这也是“香药同源”的典型代表。南朝史学家范晔所著《和香方》是目前发现最早的关于和香的著作。“汉建宁宫中香”则是目前古籍文献中所记载的最早和香方。
建宁(公元168~172年)是汉灵帝刘宏的年号,距今约1850年。据明代周嘉胄著《香乘》四库版卷十四《法和众妙香》所载“汉建宁宫中香”香方为:黄熟香四斤,白附子二斤,丁香皮五两,藿香叶、零陵香、檀香、白芷各四两,茅香二斤,茴香二斤,甘松半斤,乳香一两(另研),生结香四两,枣半斤(焙干)。右为细末,炼蜜和匀,窨月余,作丸或饼爇之。
此香方中的黄熟香按照丁谓《天香传》中海南沉香分类法“四名十二状”,为四名之一,特指不沉水的沉香。
“汉建宁宫中香”的香方以黄熟香为底料基香,辅以白附子、丁香皮、藿香、零陵香、檀香、白芷等使香韵丰富厚重,有药香的气韵,定香剂则选用了茴香、甘松和乳香,会带有一点树脂类香料所产生的异域气息,此香以炼蜜为粘合剂,和合成品即为香丸。
从性味上看,以辛甘为主。从归经上看,以入胃脾经为主。从功效上看,以行气理气,止痛定痛为主。从香型上看,是以沉香为底韵,带有药香的浓郁香型。其气味仍是以沉香为主调略带药香,而不是药味为主香气为辅,颠倒主次。“香药同源”对于香文化来说,必然是香为主,药为辅。
从出土文物与古籍文献中看,汉代“香药同源”的应用在日常生活中非常广泛。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汉墓中,在辛追夫人的棺椁里出土了四只香囊、一只香枕,所用香料有“佩兰、茅香、辛夷、杜衡、桂皮、藁本、花椒、高良姜、姜”这九种。考古专家认为:“虽然出土的药物已经碳化失去功效了,但鉴定出的几味药材有个共同的特点,就是都含有挥发油类的中草药,可以用来防腐保鲜。”正因如此,有专家猜测这就是千年女尸保存不腐的奥秘。可以证明的是,在两千多年前,人们已会用香药保存尸体。其实,中式餐饮中的卤肉不用添加防腐剂也不会变质腐坏的原因,也与所用香料有很大关系。
在古代地理方志《三辅黄图》卷三中载:“椒房殿,在未央宫,以椒和泥涂,取其温而芬芳也。”汉代宫廷建筑中的后宫椒房殿,用花椒和泥涂墙,从实用价值上言,具有防虫蛀和营造室内暖香的功效,对女性生育能力而言是有好处的。这与重阳节时,传统民俗佩戴茱萸囊有着相似的用香思路。
唐宋时期,医药文献中所记载的具有治疗和保健预防价值的香方散见于《肘后备急方》《备急千金要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太平圣惠方》《太平惠民和剂局方》等著作中。特别是在预防和治疗瘟疫方面,香药的作用尤其重要。
明代传染病学大家吴有性辨明“以四时不正之气,发为瘟疫。”“瘟疫自口鼻而入,伏于募原,其邪在不表不里之间。”创立“戾气”病因学说,著《瘟疫论》。清代乾嘉间名医刘奎在著作《松峰说疫》中大篇幅的记载整理了历代对于瘟疫的外治疗法,其中“避瘟丹”一方,至今仍是预防呼吸道流行疾病的有效香方:茅苍术、乳香、甘松、细辛、芸香、降真香(等分),糊为丸豆大,每用一丸焚之,良久又焚一丸,略有香气即妙。
中华传统文化与其他民族文化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其系统传承性,和各文化子系统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性。香文化与传统中医药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,所以,自古即有“香药同源”之说。首先,传统合成香品所用的香料基本上都是药用本草。其次,很多香品本身具有实用的药用功效。从香文化的角度而言,首先气味要能具有让人愉悦的“香”气,而不能仅仅是药味,这是与中药本身的本质区别。
中华香文化,如一缕青烟,穿越千年时光,至今仍熏染着神州大地。它既承载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寄托,又融合了自然之美与人文之韵,其“香药同源”的理念则是将国香的文化价值与药用价值完美合一,成为中华文明瑰宝的重要组成部分,值得每一位炎黄子孙享用这一缕馨香。
(作者系民盟上海文化传媒委员会盟员)